盒盖应声弹开。预想中的饼干碎屑或者零散小物件并没有出现。盒子内部,被塞得满满当当。
最上面,赫然是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、边缘已经磨损泛黄的白色纸巾。纸巾的中心,
洇着一大片早已干涸凝固、颜色变得深褐发黑的墨迹,
形状依稀可辨——那正是当年在图书馆,我那支漏水的钢笔留下的“杰作”,
和他递给我的第一张纸巾如出一辙!墨迹的边缘,
还残留着一点点极淡的、几乎难以辨认的蓝色晕染,
无声地诉说着那个遥远的、阳光明媚的午后。我的呼吸猛地窒住,
指尖悬停在冰冷的盒子上方,微微颤抖。目光往下移。在那张承载着初遇狼狈的纸巾下面,
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七本厚厚的、大小一致的硬壳笔记本。笔记本的封面是统一的深蓝色,
如同他当年那个保温杯的颜色,朴素而沉默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,
巨大的声响几乎要冲破耳膜。我伸出手,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,
小心翼翼地拿起最上面那本笔记本。封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,只在右下角,
用他熟悉的、遒劲有力的笔迹,写着一个年份。正是他离开的第一年。翻开厚重的封面。
第一页,顶端正中央,依旧是那力透纸背的字迹,写着日期。而日期下方,
占据了大半页纸的,只有两个字:【晚安。】笔迹的墨色很深,一笔一划都极其认真,
仿佛倾注了全部的心神。第二页,同样的日期下方,依旧是那两个字:【晚安。】第三页,
【晚安。】……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。日期在变,从春到夏,从秋到冬。季节流转,
时光更迭。不变的,是每一页上,
那雷打不动的、占据着页面中央位置的、力透纸背的两个字——【晚安。
】它们沉默地排列着,像一支无声的军队,跨越了七年的光阴长河,整齐划一地站在我面前。
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,每一个笔画都带着书写时的力度,没有任何潦草敷衍。
它们不仅仅是两个字,它们是两千五百五十五个夜晚的思念与守候,
是七个小时时差的坚持与等待,是漫长岁月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