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他的咆哮震得天花板上那盏华丽的水晶吊灯仿佛都在微微颤抖。
二姑李秀芬那张原本干瘦、刻薄的脸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,煞白如纸,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,
喉咙里只能发出“咯咯”的怪响,那双刚才还精明算计的眼睛里,
此刻只剩下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。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血液轰然涌上头顶,又瞬间退去,
冰冷刺骨。九千四百万……那个天文数字像一座沉甸甸的冰川,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,
结结实实砸落在我的头骨上。眩晕感猛烈地袭来,
的亲戚面孔和那片刺目的白菊花海开始疯狂旋转、拉扯、变形……我试图抓住什么稳住身体,
指尖徒劳地在光滑的棺椁边缘划过,冰冷的触感蔓延至四肢百骸。完了。彻底完了。
父亲不仅什么都没留下,反而拖着我坠入了万丈深渊。信用卡的催缴单算什么?
在这片漆黑的海域里,连尘埃都算不上。
就在这绝望的漩涡将我意识吞噬殆尽的刹那——“哐当——!”一声巨响,如同平地炸雷,
狠狠撕裂了殡仪馆吊唁厅里凝固的悲鸣和贪婪的骚动。
沉重的双开实木大门被人从外面用蛮力狠狠蹬开,厚实的门板撞在两侧墙壁上,
发出沉闷的回响,天花板吊灯的水晶流苏剧烈地相互碰撞,叮当作响。
强劲的风裹挟着外面凛冽的寒意和雨腥气,
猛地灌入这个空气凝滞、充斥着消毒水和衰败气息的灵堂。
风粗暴地卷动着地上堆积的苍白纸钱和花圈上的挽联,枯死的花瓣打着旋儿被吹散。
所有的目光,带着惊疑、恼怒和茫然,
齐刷刷射向门口那片骤然洞开的、被大厅灯光映得一片惨白的光亮处。逆着光,
一个瘦高的身影突兀地立在门口,挡住了大片惨白的光源,轮廓显得模糊而锐利。
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、明显不合身的旧夹克,下身一条同样褪色的廉价牛仔裤,
膝盖处磨得快要透光,脚上一双沾满泥点、边角开裂的帆布鞋。
这身打扮与这个铺满昂贵白菊、充斥着虚伪精致的地方格格不入,
像一件被丢弃的垃圾突兀地闯进了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