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探照灯惨白的光柱下幽幽呼吸。空气里那股味道——铁锈混着朽木,
还有一丝若有若无、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腥气——像冰冷的藤蔓,一圈圈勒紧我的喉咙。我,
中铸重,刨了半辈子死人骨头,自以为心硬如铁,此刻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寒意,
从尾椎骨一路窜上头皮。“中教授!您看这个!”助手小陈的声音打着颤,像绷紧的弦,
在坑底沉闷的空气中割出裂痕。我用手肘撑着坑壁粗糙的断面,滑下去。靴子踩在坑底,
发出一种湿腻的、令人不适的挤压声。灯光汇聚处,景象撞入眼帘,胃袋猛地抽搐,
酸水直冲喉头。一具人形的遗骸。不,更准确地说,是一具被精心“改造”过的残躯。
腰部以下,两条腿骨被齐根斩断,断裂处参差不齐的骨茬刺眼地暴露在空气中。取而代之的,
是一段粗壮、扭曲的青铜铸件,冷硬的光泽在灯光下流淌,末端刻意塑造成狰狞的蛇尾形态,
盘绕纠缠。青铜蛇尾深深嵌入下方一片巨大、盘根错节的青铜根系网络之中,
仿佛它本身就是这金属森林里生长出的一个异种瘤节。视线向上,
胸腔的肋骨向外野蛮地张开,如同某种巨大而枯萎的花。腹腔被整个剖开,一个巨大的空洞。
里面空荡荡,唯有一片狼藉的暗色污迹,诉说着曾经容纳之物的彻底消失。然而,
最令人头皮炸裂的是那些肠子。它们没有被随意丢弃,
而是被一种难以理解的、充满亵渎意味的耐心,从残破的腹腔里拖拽出来,
在冰冷黏腻的泥土上,以一种近乎仪式化的精确,盘绕、打结、延伸……最终,
连接上了那些虬结蠕动的青铜树根。
暗红发黑、早已失去弹性的肠管与冰冷无机的青铜纠缠在一起,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共生体。
某些肠管甚至深深扎进了青铜根系的缝隙里,仿佛在汲取养分,
又像是被金属无情地吞噬、同化。窒息感扼住了我。我踉跄一步,手电筒的光柱剧烈摇晃,
扫过青铜树根上覆盖的厚厚一层暗绿色铜锈。那锈迹之下,
似乎有极其细微、极其黯淡的脉络在极其缓慢地搏动,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