井口上方,横亘着几条手臂粗细、黑沉沉、布满暗红色锈迹的铁链,纵横交错,
像一张巨大的蛛网,牢牢地锁着井口。铁链的末端,深深地钉死在井台周围的岩石地里,
浇铸着同样暗沉发红的、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金属块,
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、如同符咒般的扭曲纹路,和我那三枚铜钱上的纹路隐隐有几分相似,
却更加复杂狰狞。师父对那口井讳莫如深。我第一次好奇地走近,想探头看看里面有多深,
离井口还有几步远,后衣领就被一只枯瘦如鹰爪的手猛地攥住,一股大力把我狠狠拽了回来。
力道之大,让我踉跄着几乎摔倒。“想死?”师父沙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,冰冷刺骨,
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严厉和警告。他浑浊的眼睛里,
那一刻竟闪过一丝让我心悸的锐利寒光,死死地盯着那口被铁链锁死的深井。“离它远点!
听到没有?”自那以后,我再也不敢靠近那口井十步之内。但我总能感觉到,
在那层层铁链和符咒的封锁之下,井里似乎……沉睡着什么。
一种庞大、冰冷、充满了无尽恶意的东西。每当山风特别猛烈、或者雷雨交加的夜晚,
那沉重的铁链便会发出极其细微、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…嘎吱…”声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,
用无法想象的力量,极其缓慢地拉扯着束缚。每当这种时候,
师父总是整夜整夜地坐在三清像前,背对着我,
佝偻的身影在昏暗的长明灯下凝固成一尊沉默的雕像。
—和我那三枚一模一样的、刻着符咒的铜钱——在布满老茧的指间无意识地、缓慢地捻动着。
铜钱偶尔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光,映着他深陷的眼窝,显得格外幽深难测。十年间,
我跟着师父学认星象,学辨龟甲兽骨上的裂纹吉凶,
学看山川地气的走向(他称之为“望气”),也学如何尽量忽略那些无处不在的“脏东西”。
他教给我的东西,像是一把把散乱的钥匙,却始终没有告诉我,它们到底能打开哪一扇门。
而那三枚爷爷留下的铜钱,被我贴身藏着,从未轻易示人,也从未用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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