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雨似乎在他们回到小屋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。陈屿浑身湿透,
冰冷的海水顺着头发、衣角滴滴答答淌下来,在脚下积成一小片水洼。他顾不上自己,
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巨大的、仍在瑟瑟发抖的信天翁放在小屋相对干燥的角落。
它折断的翅膀无力地耷拉着,长长的脖颈弯折着,尖喙微微张开,急促地喘息,
黑亮的眼睛里盛满了痛苦和惊惶,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、浑身湿漉漉的“庞然大物”。
陈屿不敢靠近惊扰它,
只是迅速翻找出自己仅有的医药包——里面只有简单的消毒药水和几卷干净的绷带。
他蹲在几步开外,动作尽可能地放轻、放缓,将药水和绷带放在地板上,然后慢慢推过去。
他自己则退到小屋另一端的阴影里,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,蜷缩起身体,
默默地看着那只受伤的巨鸟。时间在风雨声中流逝。小屋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孤岛。
信天翁的喘息渐渐平复了一些,但每一次微小的移动,
都让它因翅膀的剧痛而发出低低的、压抑的咕噜声。
它警惕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角落里的陈屿。陈屿也一动不动,像一尊沉默的礁石雕像,
只有偶尔因为寒冷而无法抑制的轻微颤抖,泄露着活人的气息。冰冷的湿衣紧贴着皮肤,
寒意如同无数细小的针,刺进骨髓深处。喉咙里那道旧伤疤,在寒冷和刚才的紧张屏息后,
又开始隐隐作痛、发紧,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艰涩的摩擦感。不知过了多久,
风雨的咆哮似乎减弱了一丝缝隙。角落里,那只信天翁挣扎着,用那只好翅膀支撑着,
极其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。它黑亮的眼睛,不再仅仅是惊恐,
似乎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、疑惑的探究,长久地落在陈屿身上,
落在他推过来的那几样简陋的物品上。清晨,肆虐了一夜的暴风雨终于筋疲力尽地退去,
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片被洗刷得格外清冷的寂静。陈屿在角落的冰冷僵硬中醒来,
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。他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脚,目光习惯性地投向小屋另一端的角落。
那里,空了。...